第83章 马尾怒涛(1/2)
1884年7月的闽江口，潮湿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来。福建水师营务处会办张佩纶站在罗星塔下的礁石上，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官服。
他举着单筒望远镜，手指因用力而发白，镜筒里那六艘悬挂三色旗的法国铁甲舰在烈日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。
"大人，'伏波'号管带请求准许起锚备战。"
副将快步走来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掩不住其中的焦灼。
张佩纶放下望远镜，眼角抽搐了一下。他何尝不想立刻下令备战？
作为左宗棠一手提拔的爱将，他比谁都清楚这十年来左相为创建福建水师付出了多少心血。
从船政局的一砖一瓦到每艘战舰的建造，左宗棠几乎事必躬亲，甚至不惜与李鸿章公开决裂也要保住这支舰队。
"传令各舰..."张佩纶刚开口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他。
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带着一队亲兵疾驰而至，官帽下的面孔铁青。
"张大人！"何如璋翻身下马，从袖中抽出一封电报。
"李中堂急电，'彼若不动，我亦不发'，严令无旨不得先行开炮，违者虽胜犹斩！"
张佩纶接过电报，纸上的字迹仿佛在灼烧他的眼睛。
他猛地攥紧电报，指节发出脆响。
三日前，他就已向天津发去急报，言明法舰调动异常，请求先发制人。
如今等来的却是这道束手就擒的军令。
"何大人，你看那'凯旋'号的炮口。"
张佩纶指向法军旗舰，声音嘶哑，"他们已经完成了战斗准备，只需一个信号就能将我们全部击沉在港内！"
何如璋擦了擦额头的汗，低声道："李中堂已与法国公使达成默契，只要我们不挑衅，法军不会首先开火..."
"默契？"张佩纶突然冷笑，"当年李中堂与日本人也讲默契，结果琉球丢了！马尾这可是凝聚着左帅他十年心血，就要毁于一旦？"
江面上，福建水师的木质战舰静静停泊，与法军的铁甲舰形成鲜明对比。
"扬武"号是舰队中唯一的铁肋木壳巡洋舰，此刻甲板上的水兵正不安地望着旗舰"福星"号的方向。
十八岁的见习军官林泰曾趴在船舷边，小声对同伴说："
我爹说过，左大人造这些船时连钉子都要亲自过问..."
一声尖锐的汽笛突然划破天际，法军"野猫"号鱼雷艇突然脱离编队，在江面上划出一道白浪，直扑中国舰队的右翼。
"他们要动手了！"张佩纶猛地拔出佩剑，"快发信号，各舰起锚备战！"
已经晚了。
七月初三下午1时56分，法军旗舰"凯旋"号主炮喷出第一道火舌。
炮弹呼啸着掠过江面，正中"济安"号舰艏，木屑与血肉瞬间飞溅开来。
几乎在同一时刻，六艘法舰所有炮火齐发，平静的马江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。
"扬武"号甲板上，林泰曾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在地。
他挣扎着爬起来，看见"济安"号已经倾斜，水兵们像下饺子一样跳入江中。
"快还击！"管带张成满脸是血，挥舞着军刀怒吼。
林泰曾跌跌撞撞冲向炮位，却发现大多数火炮因为舰身未及转向而无法瞄准法舰。
张佩纶在罗星塔上目睹这一切，心如刀绞。
他亲眼看见"飞云"号被两枚鱼雷同时命中，断成两截沉入江底；
"福胜"号